堂姐跟我说的父亲举办葬礼时我喜欢家里热闹,还有不叫人给棺材钉钉子,等等,这些事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是,伯母的话里却藏着亲切。仿佛一个遗忘的幼年时代的好友对我的一声问候。我的眼前出现了幼时捧着灯碗的油污的双手、哭泣的小脸儿。听到这话,我心里立即浮现出老家宅院里的那棵木槲树。十六七岁前,我几乎每天都爬上树,像猴子一样蹲坐在枝干上读书。
“洒油的地方是木槲树对面客厅走廊边上洗手盆近旁。”
我甚至唤起了这样的印象。但仔细一想,父母是死在大阪附近淀川岸边的宅子里。如今,脑子里想象的却是距离淀川以北十五至二十公里远的山村住宅的廊下。父母死后不久,就废弃了淀川岸边老宅子回归故里,随即对河边的宅邸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所以觉得洒油的事也仿佛是在山村的家里。此外,洒油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洗手盆附近;灯碗比起端在我手上,端在母亲或祖母手里更显得自然。还有,我脑海中的想象只能将父亲去世和母亲去世时我的两次表现当作一次,或是同一件事的两次反复。至于详细的情况,伯母也忘记了。我的回忆或许属于幻想吧。不过,我的感情却把这奇妙与歪曲当作事实而缅怀,忘记了那是听他人所说,仿佛像自己直接的回忆一般,感到十分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