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把理想的人生社会分为两级。到达治国阶段的仅是“小康”世界,必待到达平天下阶段,才是“大同”世界。在治国阶段的人,终不免为己为私,化不尽家族观与国家观。必到平天下阶段,那时并不是没有家族,没有国家,但为己、为私的观念化了,变成为公、为众,这才是人生理想的至善境界之真实到达。其实这一境界,仍是人人修身、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之终极后效。《礼运》思想,还是儒家思想之推衍。但提高了“道”的地位,抑低了“礼”的地位,这已融受了道家观念。“人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亦己融受了墨家观念。从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即可达此境界。礼运不从纯墨家覌点所谓“视人之父若其父”立说,而接受其对于各爱其家不爱异家之攻击。并颇重经济生产立场,较之荀卿仅用经济分配观点来拥护礼之效用的说法又转了一方向。这些都可指出当时思想界,调和异家别派,希望获得更高出路之一种努力。
一九 邹衍与董仲舒
思想走上调和折衷的路,已经是思想的衰象,显示没有别开生面的气魄了。但中国古代思想真实的衰象,应该从汉武帝时代的董仲舒开始。仲舒在当时,见称为醇儒,由其专据儒家古经典立说。当时的学风,显然重在左右采获,调和折衷,仲舒亦未能自外。他一面是左右采获,一面又专据古经典,不能有更高更新的创辟与发挥,于是遂成为附会。其实仲舒思想的主要渊源,只是战国晚年的阴阳家邹衍,更使仲舒思想,由附会而转入怪异,遂使此后的思想界中毒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