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湄真是少年好事,但也因为对柳塘的感情,又痛恨王厨毒恶,就不辞辛苦,作了义务侦探。过了半晌,见前后院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的自信心才有些摇动。自思,难道真料错了?不料这时耳中忽听得床下有细微声音,他方自一怔,随又听得一声。好像是一个人要呛咳而又竭力忍住,喉咙中哽哽作响。江湄眼珠一转,悚然自思:我只向外面瞧看,哪知这东西竟正在身下藏躲,现在可被我寻着了。初想,自己动手捉他,任他情急拼命,也不怕逃出手心。但又想,捉住他应该如何?柳塘既不愿声张,结果仍得释放,岂不便宜了这小子。而且还怕他信口乱说,把秘事全翻腾出来,反使柳塘受辱。想着,就慢慢躺下,盖好被子,故意想作翻身,把床震得发响,随又吧哒着嘴,发出很轻微的鼾声,但眼睛却在睁着。过了很大工夫,才觉床下微有响动。一个人头探了出来,一步一停,十分缓慢的,由床下往外爬,直爬到门口,才停住回头,向床上看看,便立了起来,悄悄拉开门走出去,这人正是王厨。
原来,他自从伤了太太,跑入西跨院去取东西,因听女仆叫喊,心中慌乱,就只把铺盖卷上,向外跑出。到了院门,恰恰碰上张福、老郭由外面跑进来,忙掩在门内,又见张福向门内喊叫,只可掷下铺盖,走出答话,把二人支进后院。他拾起铺盖,便向外跑,这时只想逃命,直往外冲。到了大门口,知道门房无人,就把门开了,正要迈步出去,不料耳中忽听得一阵皮靴声音,发自巷的北端,忙止步探头一看,只见在两丈以外,有一队穿黑衣的人,步伐整齐的走过来。王厨知道是警察巡夜,也许是按时换岗,吓得他缩身走回,到客厅窗前站住发抖。心中这时已惊得清醒了,他本打算暂躲一下,等警察过去,再出门逃走。但在惊惧中间,不禁由警察想到自己所犯的罪,现在凶案尚未泄露,警察不知门内出了人命,自己尚无危险。但到明天一行报案,全天津的警察都要捉拿自己了,若被捉住,必得偿命。欲语说,先死容易后死难,还不知要受什么罪呢。自己必得远走高飞,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才能免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