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作课上,他交抱着两臂坐在那里,静听着别人的钢笔慢慢画在纸上的声音。哈福德先生来来回回走着,用红铅笔画一些小符号,有时坐在一个孩子的身边告诉他怎么拿笔。他曾试着自己拼写出那标题,虽然他已经知道标题是什么,因为那是书里的最后一课。缺乏谨慎的热情完全像一只随风漂泊的船。可是那些字简直像是用看不见的细线描出的,只有当他使劲闭上右眼用左眼望去的时候,他才能看出那个大写字母的完整曲线。
但哈福德先生为人非常正派,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所有别的老师常常生起气来非常可怕。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为高年级同学犯的错误受处分呢?韦尔斯说他们偷喝了圣器室架子上的一些供圣坛上使用的酒,因为他们嘴里有酒味被发现了。也许他们还偷了一个圣餐盒,准备逃跑以后到什么地方去把它卖掉。那恐怕是一件非常严重的罪行,半夜三更偷偷跑过去打开黑木头橱柜偷走那金光闪闪的东西,而在举行祝福仪式的时候,在圣坛上摆好鲜花,两边都有人摇晃着香炉船使圣坛前香烟缭绕,多米尼克·凯利自己开始唱着圣歌的头一部分的时候,上帝便是待在摆在圣坛中央的那个圣餐盒里的。当然在他们把它偷走的时候,上帝并不在里面。可是哪怕只是碰一碰它,那都是一件超出常情的罪行。他怀着深沉的恐惧想着这件事。一件可怕的超出常情的罪行,在那只有轻轻的钢笔书写声的沉寂中,他心情十分激动。而从架子上偷喝圣坛酒,又因为有酒的气味而被发现,这也是一种罪行:不过这罪行还不是那么可怕和超出常情。只不过因为牵涉到酒味儿问题让你感到有点恶心罢了。因为那一天,他在礼拜堂里吃完第一次神圣的圣餐之后,他也曾闭上眼睛,张开嘴,伸出自己的舌头来:而当校长低下头来给他分圣餐的时候,他也闻到校长嘴里有轻微的酒的味道。因为那是在刚刚做过饮酒的弥撒之后。这个词听来很美:酒。它让你想到深紫色,因为长在希腊一些庙宇般的白色房子外面的葡萄都是深紫色的。可是,校长嘴里的轻微的酒味却让他在第一次圣餐之后的那个早晨,一直都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第一次圣餐的那一天应该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有一次,一大群将军曾经问拿破仑他感到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是哪一天。他们以为他一定会说那是他获得某次大捷,或者他登基做皇帝的那一天,可是,他说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