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嘀咕着,我是人,不是酒瓶子。不过,我把自己比喻成酒瓶子,这种杂七拉八的胡思乱想,可能正好是我不是人的一种反证。在我劫夺那个女人之前,我也许是人;在我结束自己的行动,卡住那个女人的脖子使她断气之前,我也许还是半个人;如果逃出部队,一到这个城市就径直去找赏姬,我也许还有重新变做人的机会。可见,为了变做人,就得有想做人的勇气。我对于不安和恐怖都已经麻木了,甚至对冲着我而来的时间的感触和预计也都被磨灭掉了。
屋里的挂钟敲了十下。那挂钟响了以后,四周就更加寂静了。
隔了一会,大门响了,传来了不是选求的,不,传来了比选求更小心的脚步声。而且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决不能说是一桩小事的事件。那脚步声在我的房门前面停住,我的心随之往下一沉。
“有人吗?”是女人的声音。
赏姬是不会知道我住的地方的。我打开灯,隔了好一阵才弄清楚那女人是选求的相好妓女真淑。
“他不在家。”
我叫她上炕。她犹豫了一会,可能是在考虑怎么办才好。
“进来没关系?”那女的一面说,一面已经在脱鞋子。
“进来等吧。他也快回来了。”
我闪开身子,给她让地方。她好像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大踏步走进屋里,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意思是说她比我更接近于这个房间的主人。如果选求跟她只不过是妓女和嫖客的关系,她就不仅不会找上门来,而且也不会那么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那里了。